他每天都坐房间的窗台上，望着日光高悬，感受月辉隐没。
他似一叶孤舟，在无边无垠的海上流浪，只要来一场风雨，就会毫不挣扎地葬身于海底。
乔寺站在办公室的玻璃窗前，面无表情地审视着窗外那鳞次栉比的大厦——它们栋栋拔地而起，形成一片毫无感情的水泥森林，井然有序地映在他的眼里。
闻自宪推开乔寺的门，沉声问道：“阿寺，你知道他回国了吗？”
乔寺头也不回地应道：“知道。”
声音很平静，听不出有什么情绪和异样。
闻自宪见乔寺从裤袋摸出一包香烟，打火机点了两次，才把嘴里含着的香烟点燃。随即，他不解地问道：“阿寺，你现在想要怎么报复他？”
乔寺沉默了很久，抖了抖指尖的烟灰，问道：“他怎么样了……”
闻自宪根据底下的人反馈回来的信息，一字一句地说道：“不怎么样，刚回国就摔跤住院了，然后现在也不怎么出门。”
乔寺再次陷入无边无尽的沉默里，接着重重吸了一口烟。
浓郁的烟味融入肺部，使他不得不皱眉咳了两下。
乔寺的双手握紧了又放开，放开了又握紧，反复多次，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。
闻自宪见难以言喻、错综复杂的心情萦绕乔寺周身，忍不住开口，说道：“阿寺，有件事，我不知道该不该说。”
乔寺低低地“嗯？”了声，转过身望向闻自宪。他目光微动，嘴角紧绷，肩膀呈直线，指缝香烟的灰末迟迟不落，明显希望听到一些他想要知道的讯息。
闻自宪知道乔寺这么多年心里一直放不下秋颉。与其这样不明不白地耗着时间，真的不如趁早解决问题。
他轻声说道：“前段时间，他去了你在南枫市的家，在那里呆了一天，可能在等你。然后下楼梯的时候，不小心从楼梯滚了下来。这里是那边反馈回来的监控视频，你看看吧。”
乔寺半垂眼眸，想了片刻，还是伸手接过了U盘。
有点粗糙的指腹微微颤栗，暴露了乔寺极力伪装若无其事的模样。他等闻自宪出去了，将小小的U盘插进主机里，打开那个没有被剪辑过的录像视频。
长达六小时的录像，从白天至夜晚。乔寺纹丝不动地坐在椅子上，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电脑显示屏。
秋颉在黑白画面里出现了，他先是悉悉索索地出现走廊转角里，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，发现没人，这才蹑手蹑脚地走出来。
他站在门口外面，什么也没做，只是静静地站了二十分钟，随即，用竖起的耳朵去偷听屋内的声响，确定里面没有动静后，紧跟着坐着门槛石上，下颌枕在双膝上发起呆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，视频外的乔寺和录像里的秋颉都鸦雀无声。
四个小时过去了，那天夜里的十点。秋颉站起身，看了一眼走廊外的夜色，轻叹了一口气。
须臾，他又坐了回去，等到十一点，这下难掩慌张的脸色，去敲邻居家的门。乔寺从他们的嘴型中，可以得知秋颉在打听自己的下落。
知道自己搬家后的秋颉，非常的难过。他一瘸一拐地走去楼梯，忽然，膝盖控制不住地扭了一下，直直从楼梯平台滚了下去。
乔寺倏地张开双手从椅子上站起来！
在那一刻，他很想穿过屏幕，用自己的血肉去保护即将摔下楼梯的秋颉。
在那一刻，乔寺知道自己的身心都还在被秋颉所牵绊。
他紧咬着牙齿，攥成拳头的手，骤然砸向桌面！
“嘭！”
一声巨响过后，只听到乔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。
这句话，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秋颉。
“秋颉，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？”
“你不该来的。”
“你等不到我的……”
随着声音在空气里消融，画面里的秋颉则在冰冷、肮脏的地砖上躺了很久，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。
他能听到秋颉微不可闻的哭泣声。
乔寺回过神来的时候，低头瞥见桌面上的文件，被自己的泪水打湿。
“秋颉，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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