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被李贵妃把持,整个椒房殿的宫人都求不来太医稳婆,最终她腹中皇儿夭折,她大出血险些丧命。
紧接着第二日,她还未从丧子之痛中缓过来,便听闻侯府覆灭,威远军成了朝廷口中的叛军,皇帝下诏将她软禁。
她记得,那也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寒冬。
她的身体又冷又疼,心也是。
而自始至终,拓跋临都未曾踏入椒房殿看她一眼。
可怜她的皇儿,直至下葬,都没有被自己的父亲正眼瞧过。
那一刻,她愤怒,怨恨。
拖着虚弱的身体,沈长宁提剑闯入椒风舍要为孩子讨一个公道。
可没有荣宠的后宫女人,哪里还有公道?
皇帝痛斥她御前失仪,谋害嫔妃。
沈长宁便被押送回椒房殿,禁军统领带着皇帝口谕前来,挑断了她的手筋。
此后,纵使她再如何女中豪杰,也提不动宝剑,冲不出这座牢笼。
她彻底成了笼中鸟。
整整八年。
这八年里,李贵妃为拓跋临诞下长子,又生了两个公主,荣宠无限。
沈长宁胸口骤然传来剧痛,她捂住心口猛地咳出一口血。
“娘娘!”碧荷惊慌失措,急忙用帕子擦拭。
沈长宁却是忽然笑了。
她望着门口的方向,轻轻拭去唇边殷红,笑容好似三月盛放的明艳芳菲,只是眼底不染丝毫情绪。
“你来了。”
伫立在宫门口的拓跋临本不想踏进,却被那久违的笑颜摄住心魂,鬼差神使地迈开步子,走至她跟前。
沈长宁笑吟吟的模样,一如初次见到的那般,耀眼夺目,比之骄阳亦不逊色。
可对上她黑沉沉的眸子,拓跋临不由想到沈长宁提剑闯进椒风舍的事情。
她险些杀了他心爱的女人!
那时沈长宁的眼睛就是这般,黑沉沉的,令人心惊。
是沈长宁在沙场上面对敌人,杀伐狠厉时会有的眼神。
拓跋临心中仅存的一点旖旎顿时烟消云散。
沈长宁作势要跪,可这冰天雪地里站得久了,双腿早已冻僵,甫一行动,便踉跄着朝前摔去。
拓跋临下意识抬臂扶住,目光所及却是斗篷下那双伤痕满布的手。
年轻的皇帝只是眼皮微跳,丰神俊朗的面容没有愧疚,没有心疼,他道:“天寒,皇后还是早些歇息。”
语罢,转身便走。
他是听禁军禀告,皇后从申时就站在椒房殿外,她出不得,只得让禁军传话求见皇上。
拓跋临本不想见,直到傍晚下起了雪,她还站在雪地里,足足等了两个时辰。
沈长宁军功在身,世人皆认定他是因为娶了一位女将军,才从一个默默无闻的皇子登上皇位。
登基后,他将沈长宁这个皇后留下,不过是做些表面功夫安抚威远军。
但时至今日,威远军意图谋逆被诛杀,拓跋临已然坐稳皇位,再没有谁会是他的威胁,他不想落个薄情寡义的名声,所以来瞧一眼。
看着他离去的背影,沈长宁面上笑容转瞬沉了下去,自言自语道:“天寒,又如何抵得上心寒……”
她缓缓挪动双腿走回寝殿,望着暖色殿壁,掩在斗篷下的手正摩挲着一块鸾凤和鸣玉。
是方才那一摔,她趁机从拓跋临身上取下的。
也是她最后见他一面的原因。
沈长宁躺在冰冷的床榻上,指腹轻轻抚过玉佩,又呕出一口血。
浑浑噩噩这么多年,她已经想不起这块玉是怎么来的,只记得是故人所赠,她发自内心喜欢。
是以大婚前一日,她怀着少女对爱情的憧憬,将玉佩赠予拓跋临,盼望着将来能够夫妻和睦,琴瑟和鸣。
然而大婚当天,边关匈奴大举进犯,军情紧急,她只得转身奔赴沙场。
却不曾料到,拓跋临和李氏在婚宴上一见钟情。
之后在她戍守边关的三年里,是李氏陪在拓跋临身边,他们相互扶持,共同面对皇城内的波谲云诡。
这场婚姻里,她才是外人。
“啪嗒。”
一滴清泪滑落,砸在龙凤和鸣玉上,巨大的哀伤在胸腔蔓延开来。
“凤凰于飞,和鸣锵锵,终究是,不能了……”
沈长宁喃喃着,眼神渐渐涣散,握着玉佩的手从锦被上滑落至床沿。
玉佩掉落在地,一声脆响,鸾凤一分为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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